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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炼成《天山雪》?

时间:2023-05-09 10:11:23

  “暂停!停!我说停!这灯光是怎么回事!”这是杂技剧《天山雪》首次试演前的最后一次彩排合成。演至上海杂技团赢得国际金奖的“看家本领”抖杠时,总编导李春燕第一次喊了停。

  还不等导演再多说,舞台侧幕闪出一位敦实的中年男子。没有麦克风扩音,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是,所有人都看得出,他很生气,比总编导还生气。再一看舞台上的几位青年杂技演员,沉默。刚从杠上下来的新疆小伙买尔旦·买买提,轻轻摇头。

  “这是团里负责训练新疆演员抖杠节目的老法师陈台良”,一旁的工作人员小声告诉记者,“他是在担心演员的安全!”原来,杠上的青年演员上下翻飞,不仅考验与抬杠演员的默契配合,也离不开本人对落点有精准判断。这时候,舞台灯光变幻频繁就会晃眼,极大地影响判断,是要出事的。

  半年多的朝夕相处,陈台良早把这群新疆演员看成了心尖儿上的肉。孩子们不作声,咬牙克服困难,但他作为师父,得顶在前头守护好每个人。而这,也是千百年来杂技艺术传承至今不断超越的精神内核——绝对的信任与家人般的爱。

  而这一停,像是“魔咒”,整个下半场演出,大大小小的暂停喊了四五次,眼看观众即将进场,台前幕后每个人的压力,可想而知。从半年前启动的高强度排练,到近一周驻扎九棵树(上海)未来艺术中心的封闭式合成,剧组台前幕后近150号人,心里的那根弦,越绷越紧。

  而彼时,距离杂技剧《天山雪》第一次正式面对观众,还有不到90分钟……

  “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推出更多增强人民精神力量的优秀作品,培育造就大批德艺双馨的文学艺术家和规模宏大的文化文艺人才队伍。”践行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的要求,上海文艺界如何答题?本报记者持续跟踪采访,并蹲点杂技剧《天山雪》首次试演前的合成彩排,从一个团一场剧来看上海文艺人的思考。

  (一)屯垦

  阿勒泰地区气温低至零下20多摄氏度,结冰的白沙湖共雪山天空一色,无限近似于透明的蓝,正是剧中冰雪精灵们驰骋无垠的样子

  序幕开启,舞台上,喀喇昆仑山脉的雪国壮美映入眼帘。戍边战士、支边青年、新疆少数民族同胞次第登场,一段跨越70多年的民族团结史诗,徐徐展开。

  试演现场,坐在台下的杨永青激动非常:“这个场景,我太熟悉了!”1966年,一批上海热血青年,一路向西,来到祖国边疆,在海拔4000多米的喀喇昆仑山修建中巴公路。“有很多上海青年,甚至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对于历史亲历者,情感的涌动有时无需剧情铺陈,只需要一个熟悉的画面,往事已如奔流江河。

  剧目筹备之初,几次参与座谈提供素材,这位虚岁八十有三的老人有句话始终没问出口:这样一段尘封历史,且不说当代观众知之甚少,作为亲历者与参与者都不敢想象,黄沙里的重复劳作、冰天雪地里的炸山修路,到底怎么搬到舞台上?又怎么排出美?讲述的语言尚且乏力,更何况是“无声”的肢体艺术!

  啃下这块创作硬骨头,重现这一段鲜为人知、波澜壮阔的历史,俞亦纲念兹在兹。

  去年底,他卸任上海杂技团团长,仍坚持来剧团盯场。哪怕是奉贤九棵树排练,他也一路把场,为的就是这部他担任艺术总监的大部头以最好的面貌问世。

  杂技演剧,这在业界一直是个“未完成”课题。拙于叙事长于炫技的艺术样式,到底要不要往讲故事的路上走一步?很多人保持观望态度。国内,过去几十年来偶有尝试却难激起水花。而放眼海外,即便是昔日最顶尖的剧团太阳马戏,哪怕重金砸出“阿凡达前传”,也只提主题秀而不缀“剧”字——讲故事,还是留给其他舞台样式吧!

  困知勉行。纸上论证不如用作品说话。2019年,为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上海解放70周年,上海杂技团推出《战上海》,郑重冠以“杂技剧”三个字。其所掀起的观演热潮,是深沉而持久的。四年来的反复上演与获奖,令业内外意识到,《战上海》决不是节点性的应承之作,而是可以传得开、留得住,鼓舞同行向剧目创作的开路之作。

  这不仅是因为“找准了题材”。杂技自身所特有的突破极限、奋勇拼搏的艺术内涵,与不畏牺牲、勇往直前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本就能够在舞台同频共振。与此同时,群体性杂技技巧对于战争场面的刻画,也有着可深入开发的潜力空间。而更进一步,《战上海》具备剧目完整的“起承转合”故事脉络,与鲜活分明的人物形象。在激烈震撼的战争场面之中,不忘穿插抒情段落与幽默小品。如此种种,低调寡言的杂技人,都藏在了“杂技剧”三个字中宣誓创新的决心。

  如果说,《战上海》是借一对革命爱侣的悲欢,对一场战役的回眸,那么到了《天山雪》,上海杂技团又自己加码,挑战以两个家庭三代人的情谊,成就跨越70多年民族团结历史的断想。三年三次大规模新疆实地采风、八次剧本修改、史无前例的13幕21个杂技节目体量、近150人的团队规模……抽象的数字背后,是千余个日日夜夜的扎实求索。

  2023年春节,新疆演员在上海的老师家吃年夜饭,而上海的主创则于大年初四飞赴新疆,在英吉沙县挑选小演员后一路向西北进发,直至来到边境线。那时的阿勒泰地区气温低至零下20多摄氏度,结冰的白沙湖共雪山天空一色,无限近似于透明的蓝——正是剧目中冰雪精灵们驰骋无垠的样子。

  负责宣传的综合办公室副主任王明玮在冰面凿下两行六个字——杂技剧天山雪。“我大胆向跟团领导和导演自荐,这能做海报吗?被他们否决了!”玩笑归玩笑,相信那一刻,没有什么,比这六个字,更能代表三年来对这个项目的一腔赤诚。

  此时台上,经历了从面朝黄沙挥着坎土曼屯垦的艰难,到新疆人民与军垦战士、支边青年歌舞蹬筒共庆丰收的喜悦。杂技剧的创作,又何尝不是一次漫长而艰辛的集体“屯垦”?面对不论军民、不分老少齐心攻坚、热火朝天的场面,哪怕不是150分之一,也没有谁愿意做旁观者。

  (二)飞越

  杂技剧的从“0”到“1”,最难的,是节目研发。以剧目创作推动杂技技艺创新研发,用技艺研发反哺杂技艺术内涵提升,是《天山雪》的题中应有之义

  挥别上半场农垦的丰收喜悦,下半场第一幕,正是重头戏讲述中巴公路修建的“友谊路”。彩排中,只见一个身着军装的演员绑着绳子吊在半空,迟迟没有完成攀爬或飞身的动作,被“峭壁”上的同伴拉起。

  “怎么回事?!”李春燕喊出了所有人的揪心。

  依旧没有麦克风扩音,演员悬在空中沟通半天——是用以完成技巧的道具出了问题。

  而这里的技巧,是团队为剧目新研发的12个杂技节目之一——立绳。演员徒手爬上一根垂直倒挂的麻绳之上,依靠绕绳的阻力定位,完成一系列高难度造型或惊险技巧。以立绳技巧模拟当年修路时挂于峭壁上的解放军战士与支边青年,十分震撼。

  更惊险的还在后头。

  恶劣天气阻断了两山之间的去路,脚下是万丈深渊,眼前是断桥残路——

  怎么办?

  飞过去!

  上海杂技人“秋千荡人”技巧,展现出各民族携手开辟“天路”的决心和勇气。

  只见,两个摆动的大秋千相距十数米,两位演员各自用双腿倒挂在秋千之上。而第三位演员要从一人身上,空翻飞荡去另一架秋千上。秋千的摆幅、频率,每一次都是未知数,三人的配合,须天衣无缝。

  如此画面,让人联想到红军长征的影视经典重现。强渡大渡河,是红军冒着炮火以人作梯的前赴后继;而舞台上的援建中巴公路,是军民对抗天灾飞身接力的团结一心。

  面对如此惊险画面,不管台下坐的是从业者、专家,参与修路的支边人还是普通观众,台上的每一跃,都伴随着他们倒吸的一口凉气。

  太危险了!想起前段时间的民间杂技艺人表演事故的新闻,记者不由感慨,已经有那么多精彩的节目了,多一个少一个,无妨吧?一旁的工作人员接上了记者的小声嘀咕,“那条新闻我们都看了,团里专门讨论过,是安全防护措施不到位所致,但还有一个隐性因素被忽略了。”他告诉记者,杂技表演不仅考验人——技术配合、物——安全系数,还要把天气、温度等一系列变量考虑进来。

  对于专业剧团来说,安全防护永远是第一位的。青年演员全力以赴的这份纯粹背后,是幕后专业力量的反复论证。一位新疆杂技人透露,尽管此次参演项目难度、数量均超以往,可是剧团没有匆忙上马,强行上难度,“没有把握的决不让你上,你有把握的也一再考察你到底行不行。”

  而这,也引出了杂技剧创作生产的另一特殊之处。杂技剧的从“0”到“1”,最难的,或许不是剧本架构,而是节目研发。俞亦纲告诉记者,“《战上海》时,我们会在剧团现有的成熟节目中,挑选与剧情匹配的,进行适度调整。而到了《天山雪》,最终有超过一半的节目是全新研发。不少演员都是为了这部剧从零开始学习新技巧。”

  这里面,就有《战上海》的第一男主角饰演者王怀甫。这一次,他在《天山雪》中饰演的王雪峰,是军垦战士与支边青年的后代,有很多文戏。

  换装间隙记者找到了他:“这一次总算轻松些了吧?”

  “也没有,马上就是我的‘飞杆’,一会儿你看!”

  王怀甫说的“飞杆”,是此次全新研发的节目,其难度放在国内国际杂技界,都会有眼前一亮之感。好在有绸吊与爬杆的底子,半年的摸索还算顺利。这段技艺被安排在剧中重现沪疆杂技人为备战国际顶尖赛事,在练功房夜以继日的段落。

  一个抒情桥段,也安排如此重量级节目,也就能够懂得,以剧目创作推动杂技技艺创新研发,用技艺研发反哺杂技艺术内涵提升,是《天山雪》的题中应有之义。

  (三)振翅

  天山雄鹰,飞得更高、更漂亮。台前幕后,经济援疆、文化润疆的成果,早就交叠在一起

  距离观众入场不到40分钟,所有人还是坚持完成了谢幕的彩排。李春燕的指令细化到了演员眼神致意的角度。演员们鱼贯而出,大家或调整服装妆发、或整理道具,忙中有序。

  要实现每一环节的精细化管理,靠的是编导团队的军事化管理,更要靠每一个杂技人高度的自律与自觉。

  151天。自去年12月9日来沪算起,五个月,祖农阿基木没有一天离开过上海。最初,是双休日也在“开小灶”,尽快掌握达瓦孜基本功。眼下,为了冲刺彩排,最晚在舞台忙到凌晨三点多。训练强度有多大,体重骗不了人。身高一米八的他,生生瘦了10公斤。

  而比起自己的付出,他更佩服“抖杠尖子”买尔旦。后者顶着膝盖积水的伤病,重现了当年蒙特卡洛“新一代”国际马戏节比赛唯一金奖节目《天山雄鹰》。还记得去年10月初见,记者问他时隔六年,能回到当年的巅峰状态吗?买尔旦忙不迭摆手,难!殊不知,半年多过去,这一次的天山雄鹰,比在欧洲舞台,飞得更高、更漂亮。

  天山雄鹰的再次振翅,为自己,为新疆杂技,也为第二故乡上海,和他们的“上海爸爸”——启蒙教练张洁。多年前,他们从上海马戏学校新疆班毕业,回到新疆艺术剧院杂技团。七年不仅学了一身技艺,连老师的上海话都听得懂。可以说,《天山雪》新疆杂技人的当代故事,就是他们的本色出演。

  在后台,记者逮住了一个走廊里的10岁小男孩。他叫伊利亚斯,来自“高空王子”阿迪力·吾休尔的家乡,昔日的贫困县英吉沙。40多年前,八岁的阿迪力迫于生计也源于天赋,他违背父亲遗愿,走上了钢索。这一走,走出多个吉尼斯纪录,为祖国争光。2011年,他成立英吉沙县达瓦孜艺术传承中心,培养更多的“高空小王子”。

  “这是第一次来上海吗?”

  “不是,之前我跟妈妈来玩过一次。”

  伊利亚斯的经历,让人看到边疆少数民族生活翻天覆地的变化。得益于“一带一路”建设与对口援建,英吉沙于脱贫攻坚取得全面胜利的前一年2020年,正式摘帽。自此工艺品小刀、非遗技艺达瓦孜、特产水果色买提杏源源不断销往大江南北。孩子们走上钢索,不再为生计,而只因热爱。

  台前幕后,经济援疆、文化润疆的成果,早就交叠在一起,就像舞台上的他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没说上两句,一同来的同龄女孩招呼他去吃两口,伊利亚斯回绝了。就要上台了,他低头紧了紧脚上轮滑的系带。轮滑,这是他这次来上海新学的技艺。

  抬头看后台的倒计时屏幕,18:41:17,距离19点正式演出,还有18分43秒。

来源: 网络 编辑: zr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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